【妖猫传】【空白】天人五衰（九）【终章】
终于是完结了！这个文从我刚入坑妖猫和空白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时就非常喜欢这个意象，结果就这么和喜欢的太太勾搭到一起了啊哈哈，真的是很好的缘分啊！能和她一起圆满空白这对真的太好太好了！我俩的小本本（？）过阵子会正式发个宣传，请大家喜欢的话多多支持！
第八章：https://chel2.lofter.com/post/1d22d3c7_1229f40b
高野山的三月，寺院四周的樱花刚刚开始绽放，白色之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微风吹过金刚峰寺的角落，于是有落花铺满伽蓝。
落花之中，端坐着一位老者，他眉眼低垂，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一道道蜿蜒的皱纹，深陷的眼窝里，双眼轻轻的闭着。
他就这样坐着，仿若只是入睡了一般。
唐宪宗元和元年，即西元806年的三月，空海由长安出发返回日本，于四月份抵达越州。八月份，再由越州出发，途经明州返回日本，此时，已经是那一年的十月了。
返程时的一路，和空海来时不同，其间竟然未遇见狂风巨浪，更未延宕时日，堪称奇迹。
惠果大师圆寂以前，将两部秘奥、坛仪印契，汉梵无差，以及绘成的胎藏界金刚界等大曼荼罗十幅和《金刚顶经》等密典及新造道具十五件，全部倾囊授予空海，在当时造船业极为不发达的日本，随便一次狂风巨浪都可能将这些后继无人的密典经书顷刻间毁于一旦。可仿佛上天也要助空海一臂之力，竟然如此顺利和平安的抵达了日本国。
离开大唐，离开那位绝代风华的诗人，已有七月之久。
但空海没什么时间思念，接下来他仍然有无尽艰辛的任务等待他完成。历经波折回到日本的空海，却因为违反了二十年留学的时限，因“阙期之罪”而被禁止入京，留在九州由太宰府安排住进观世音寺。天子之令难违，空海就这样在观世音寺静静的等待，这一等，就是四个春夏秋冬。
将空海贬至九州的平城天皇在位仅仅四年，就因病让位给神野亲王，退居平城宫。神野亲王即位后称嵯峨天皇，也就是后来与空海、橘逸势二人并称书法界“三笔”的当朝皇帝。在这一年的七月，空海终于接到太政官符，获准入京。
才华出众的空海终于得到了嵯峨天皇的赏识，无论在文笔、书法还是教义上，空海都展现出了他如同天人一般不可思议的才能，让嵯峨天皇啧啧称奇。
也是在这一年，日本朝政因为“药子之变”而产生巨大动荡，已经退位的平城天皇此刻却勾结自己过去的后宫女官藤原药子蠢蠢欲动企图起兵谋反。
“若内战爆发，百姓将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空海为此立刻上表朝廷，愿弘演密法，为国祈福。
但当时的空海，不过得到天皇一句轻蔑的回应：“汝之密法，如何解国之战忧？”
空海却镇定自若，语气不卑不亢道：“心诚，则可解。”
空海告诉天皇，他想要迎请‘八幡灵神’坐镇京城，以护朝廷。嵯峨天皇便下令在东寺建造‘八幡宫’神社，方便空海在神社前施行大法。不久后，在近江国起兵的平城天皇很快被朝廷派出的人马阻挡，在前进不得的情况下，仲成于混乱中被杀，药子伤心自尽，而平城天皇竟然从此出家，并皈依于空海门下。
空海之计，未损一兵一将，百姓也未流离伤亡，就这样消弭了一场战乱。
于是次年，嵯峨天皇任命空海为乙训寺别当，空海的名声日隆，成为了天皇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弘仁六年，空海遵奉佛陀遗训而开始行脚布教之旅。先后在四国地区开创了八十八个修行的灵场，其目的不仅为了教化当时及后世的人，同时也要引导民众达至精神上的领悟，随空海修道、苦行，以造就‘知行合一的健康人’为目的。
弘仁十四年，嵯峨天皇将皇位让给皇太弟，改元天长，是为淳和天皇，年号承和。 淳和天皇天长年间，各地纷传旱象。空海又因屡次祈雨有功，被任命为‘大僧都’。
而此时，距离空海离开大唐那片国土，已有足足二十余年。二十余年的时间，足够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饱经沧桑的老者。空海上表朝廷，恳请天皇将“南至南海，北至日本河，东至大和国境，西至应神山谷”的一片群山谷地赐予给他，他愿“四时勤念，答施雨露。”
朝廷很快便遂其所愿。空海不久便接到太政官符，准其自由开发该地。
于是空海在这片群山之间，主持建立起了日本最完善的佛教寺院山群——高野山。即使在一千两百年后的今天，高野山依旧是世界各地求学东密佛法的圣地。
高野山上除了佛寺伽蓝之外，还有耸入云霄的多宝塔，涂成鲜红的颜色，塔上系有风铎，朱轩红栏，铃声悦耳。金堂、西塔、东塔等纷纷坐落于根本大塔四周，微风拂面，宛如人间仙境。
这一年，是承和二年，空海六十二岁。
三月，是春。
日本的春天是湿暖而温和的，海风掠过这片小小的岛国，在枝丫间留下了绿色的痕迹。樱花含苞待放着，间或有一两多打开了花瓣，纯白的颜色里融进了淡淡的粉色。
这个春日里，空海的弟子德祐搭乘去唐的商船回到了故土，高野山的和尚们便一窝蜂的去迎接，途中嬉笑打闹，给清净的高野山添上了一抹亮丽。
“空海法师，德祐回来了！”
“这一去就是三年，真是不容易呐！”
“快来快来，给我们看看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空海回国以后，日本不再派遣唐使船只去往大唐，然而在此期间，往来于日本和大唐的商船却络绎不绝。德祐正是在三年前搭乘商船去往大唐，此时又搭乘了商船回国来的。
德祐手中拎着包袱，里面满满的放着他从大唐取回的各类经书典籍，年轻的他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别着急，哎，先给师父看！”
德祐和其他弟子便恭恭敬敬的来到空海面前，各弟子跪拜之后，争相打开放书的包裹，一本一本的翻开。
德祐带回的经书很多，由大唐译制的《圆觉经》、《心经》、《法华经》等一应俱全，来自大唐的精致书卷让一众僧侣都看直了眼睛，纷纷拿起翻阅。而包袱的最下面，还静静地躺着一本《白氏长庆集》。
空海情不自禁的将它取了出来。
“啊，对了！”德祐见空海拿走诗集，连忙在一旁解释说道，“这是大唐一位才子的诗集，名叫白乐天，师父您应该不知道吧！我去长安的时候，此人的名号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是名满天下也不过分。我本抱着慕名之心想要见上他一面，可没想此人倒张狂得很，说什么只认诗不认人，要是文采不够格，便谁也不见！”
名满天下……吗？
空海翻开那本诗集，豪放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又翻开一页。
“日高睡足有慵起，小阁重衾不怕寒。遗爱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
又翻开一页。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又翻开一页。
“枕低被暖身安稳，日照房门帐未开。还有少年春气味，时时暂到梦中来。”
空海的泪水，轻轻的落在了书卷之上，水滴，顺着书页的弧度向下滑动，氤湿了一整句诗。
弟子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噤声，唯有德祐急切地询问：“师父，您是怎么了？”
空海的喉咙嚅动着，发出一声长叹来，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湫然空灵。
“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那天之后，弟子们再也没有看到空海踏出过房间一步。空海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门里面，一切祭祀法事也通通不做，只是不眠不休、反反复复的翻看着《白氏长庆集》。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弟子们无论怎样着急呼唤，空海一概不理。房间中有时传出孩子般的笑声，有时传出兴奋的喊叫，有时又传出悲痛欲绝的哭泣。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他抚着诗中的字迹，想起那人将窗打开，赤身裸体的奋笔疾书；他想起那人写诗时将眉头皱作一团，咬着笔尖将一口雪白的牙齿印得漆黑；他想起那人在滂沱大雨中猩红着眼睛，在皇城脚下向他大吼的样子；他想起那人温暖湿热的唇瓣与热情似火的身躯，和那在最后一夜里看向他的漆黑干净的瞳孔。
如梦似幻的大唐，像洪水一般涌向空海垂垂老矣的胸腔。他像沙漠中干渴的骆驼，拼命地汲取着梦幻和欢愉。
没过多久，干净的僧袍变得油腻肮脏，光滑的头顶长出了杂草般的碎发，腋下散发出汗液的恶臭，浑身也开始变得肮脏不堪。
宇宙万物消失在了空海的眼前，八大明王被他隔绝在外，世间的一切仿佛花朵衰落般变得毫无色彩，就连生命本身，也变得黯然失色。凝聚在空海胸腔中的，只剩下了瀑布般激荡着的欲念与执着，像反噬一般重新涌进他的心中，凝成那人的名字。
——白乐天。
啊。空海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从肮脏的地板上站起了身，踉跄向门外走去。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
“空海，即使是你，也要小心啊——”
——天人五衰。
门外是三月初春温暖的朝阳。
《白氏长庆集》放在地板上。
他在门前的地面上盘腿坐下，从容的拿起一支笔，在地板上写下了一行文字：
——三界狂人不知狂，四生盲者不识盲。
——生生生生，生之初为暗；死死死死 ，死之终为冥。
寺院四周的樱花刚刚开始绽放，白色之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微风吹过金刚峰寺的角落，于是有落花铺满伽蓝。
他在落花之中盘腿端坐着，阳光穿过树梢的缝隙，映照在他满是褐斑与皱纹的脸颊上。他低眉垂目，双眼轻闭。
他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如同睡着了一样，永远阖上了眼睛。
【END】
切尔的话：天人五衰到了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真的感谢大家一路陪我走来，直到《天人五衰》的完结。尤其感谢 @数字五一颗坑橘 ，结局的剧情灵感就来源于她的脑洞。更多的感慨暂且不表，首先宣布一个消息，就是《天人五衰》的同人志制作决定！《天人五衰》的同人志由我和 @昼道 太太共同合作的图文志，里面不仅有天人五衰的全文以及昼道太太的所有旧图新图，并且只要购买本子，就能够掉落HE真结局：[隐藏章节·第十章 香山]，算作一个特殊的番外剧情。
《天人五衰》已经完结了，但空海和白居易的故事永远都在继续。感谢陈导让我与这个故事相遇，感谢梦枕貘让我爱上他们的人生，同时也感谢 @妖猫传★盛唐绮梦 群里的小伙伴，使我认识了许许多多可爱的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一定坚持不下来如此艰辛的写作过程。
至于本子的贩售时间，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昼道太太还在辛苦的画着封面），但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快让大家看到的！在这里也稍微做一个小调查作为参考，因此有购买意向的小伙伴麻烦在这一章的下面评论说明。祝大家都能够过一个顺心如意的年，也能够一起并肩前行，实现自己的梦想！
